让文学找到更多亲人

□ 刘璇

　　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53次《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》显示，截至2023年12月，我国网络视频用户规模达10.67亿人，占网民整体的97.7%。短视频用户规模为10.53亿人，占网民整体的96.4%。据统计，抖音知识内容兴趣用户超过2.5亿，哔哩哔哩泛知识类视频占全平台视频播放量的44%。短视频用户对文学、自然科学等方面知识的需求仍然旺盛，全民在线学习的热情依旧高涨。当下，随着媒介融合趋势进一步加深，短视频成了知识传播的重要平台，而曾经弥漫着书卷香气的传统文学也开始“放下身段”，积极融入现代传播格局当中。如今，在短视频平台，曾经那些书本上的文字变成了视听符号，传统文学也开始了寻亲之旅。

　　在形式上，文学类短视频的呈现方式百花齐放，逐渐形成了“短视频文学+”的生态模式。比如被誉为“国乐行者”的方锦龙自弹自唱，在他弹奏的阵阵琵琶声中，用户可领悟《春江花月夜》等经典古诗词之魅力。他的《音乐·诗经》系列演出亦是在短视频平台得到了广泛传播，当琵琶声与朗诵声一同响起，那些印刻在书本上的文字便跃然“屏”上。自媒体博主“1379号观察员”则为《百年孤独》量身定制了30集动画，书中每一个主人公都有一个动画形象，以此帮助用户读懂这部魔幻现实主义的经典之作。此外，诗歌、小说等文学形态还借助直播、戏曲舞蹈、国风变装等极具创意的新形式演绎，让这些耳熟能详的文学作品在短视频平台生发出新的内涵，也让文字“动”了起来。

　　在内容上，文学类短视频大多具有“凝缩”特质。凝，指的是短视频博主将对书籍内容的分析与当下的某些社会现象对接，比如短视频账号“李乌鸦爱学习”的作品“‘眼高手低’的年轻人，也许更懂得爱自己|《坦纳兄妹》”“告别内耗！帮助迷茫的你找回生命力|《施图茨的疗愈之道》”等，这些标题均体现了博主对年轻人心理状态的关注。缩，指的是部分短视频创作者选择缩小内容体量，将短视频有限的篇幅专注于讲述波澜起伏的小说情节。“海林爱读书”主打的是“10分钟精读一本书”，其短视频作品往往会省略一些细枝末节，着重对故事主线进行讲述，比如在讲解《骆驼祥子》时，创作者保留了祥子奋斗、遭遇意外、与虎妞结缘、祥子绝望几个部分，以此串联起故事的主干。

　　从主体上看，优质的创作者入驻短视频平台，为短视频与文学的共生赋予了更多的能量。比如莫言、刘心武等作家开设了相关的短视频账号，向观众娓娓讲述文学背后的“烟火气”与“作者情”。也有一些学者入驻短视频平台，增添了文学类短视频的专业性。比如北京师范大学的康震对李白、杜甫等名诗人进行趣味解读，中国人民大学的蔡丹君对《红楼梦》《古诗十九首》等进行深入分析，让网友进一步理解文学作品背后的“别有洞天”。同时，对于短视频用户而言，他们不仅仅是读者，亦可以作为创作者。一些业余诗人、作家积极步入短视频领域，为文学作品增添了源源不断的新生力量。比如在网络空间受到广泛关注的外卖诗人王计兵，他以骑行丈量生活，以诗歌丰满人生，他的诗集作品《赶时间的人》引起了普通人的共鸣。

　　文学类短视频使得文学作品获得了意义上的延展。首先，这类短视频降低了普通人接触文学的门槛，不同职业、不同年龄阶段的用户都可以接触到可听可感的诗文名著。比如创作者“止庵”通过自媒体账号，持续介绍了卡夫卡、海明威等享誉中外的文学大师。在他看来，“这些在文字里淹没的东西，以短视频的方式呈现，反而更能深入人心”。其次，部分短视频创作者能够对文学作品进行多维度、跨学科的思考，为用户理解文学文本提供了新的角度。博主李燕飞在对《红楼梦》进行解说时，并没有一以贯之地讲述故事情节，而是以财务为切入角度，通过分析贾府平时的开支来解释它衰落的原因，如府内上下约400人的月钱和吃穿用度等费用大约为4万两，其他支出约为3万两(不包括兴建大观园等的费用)，由此推算，荣国府一年大概需要支出7万两。此外，在信息时代，短视频阅读蔚然成风，为语境嘈杂的媒介生态增添了阵阵电子书卷的香气，由此体现短视频平台的社会价值，深化全民阅读。

　　值得警醒的是，文学类短视频仍然是快节奏、碎片化的信息时代的衍生品，用户在“屏幕觅知音”的同时，切莫丢弃自己的思考。创作者李燕飞曾谈到，“就做一个搬运工吧，或者一个厨子，相当于把食材做好，喂到大家眼前，看(他们)愿不愿意吃”。短视频阅读固然有某些益处，我们可以肆意挑选、品尝内容创作者带来的美食盛宴，但是我们还是应当到文字中寻觅文字的原味。用短视频为文学寻亲，最终目的应当是使用户回归到文学文本之中，毕竟纷繁多姿的形式、凝缩起伏的内容只是庞大文学作品中的冰山一角，我们更应该看到冰山之下的海底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