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张小圈
读书是纾解情绪最好的方式,这是我基于自身经历最真实的感受。过去一年是我情绪的洼地,离开了工作许久的北京回到南昌,却对日新月异的家乡有了一种隔膜感,小心翼翼地试探,暂时还不像之前那么亲近熟稔。工作上遭受了挫折,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自己失去了信心,犹疑而委顿地徘徊在角落,尽量避免一切可能发生的寒暄。人情冷暖让我几度大惊失色,索性中断了几乎所有人际往来,一头钻进书里。
一直觉得写书是件很悲壮的事,作者将满腔热血和着心肝全数捧出,还耐心地雕琢出玲珑的花纹,唯恐我们不能明白他的一缕幽思。而作为读者,我们只需要轻松地翻动纸页,将四处飞扬的思绪暂时包裹在作者完满的讲述中,若是有一丝共鸣,便可以让作者心满意足。
这一年我读过的书有30多本,阅读速度并不算快。好在我也不一定要有整块时间才展卷,偶有闲暇,就能看上几页。这可能也和我选择读书的载体有关,纸质书固然有仪式感,但日常用得最多的还是手机上的APP“微信读书”和电子阅读器kindle。“微信读书”资源丰富、更新迅速,最吸引我的还是可以实时记录读书时长,以及和广大书友一起讨论书中细节。看到妙处,可以马上划线记录,而一旦有疑惑被书友的高论解开,或是看到有人与我意见暗合,那真是心下大快,暗忖“莫愁前路无知己”了。
kindle是我钟爱的阅读器。还记得在飞往重庆的航班上,我为了克服恐高的不安,将它从背包中取出摁亮。恰巧正翻到马伯庸的《太白金星有点烦》,书中李长庚上天入地的苦心孤诣,在万米高空的失重感中读来特别感慨。想起书中孙悟空一个筋斗云,我不由得望着窗外的朵朵白云出了神,遭遇气流颠簸的恐慌就这么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。书中人、云中景,让我对情节的理解也更深了几分。
去年我还找到了读书的新去处,那就是遍布南昌的孺子书房。最初是在商场的顶楼偶然发现,后来一留心,摩天轮旁、地铁站中处处都有它的身影。宽敞明亮的小屋中,整齐地坐满读书人。大家很有默契地轻拿轻放、轻声细语,让这方空间更显得文雅舒适。许是人群让我胆气更壮了,在这里看过的几本书都是悬疑小说:东野圭吾《沉默的巡游》,看到真相大白时我扼腕叹息;《爱伦·坡短篇小说集》,经典的黑猫意象历经两百多年至今还让我毛骨悚然;《人间我来过》层层递进令人欲罢不能,我坐定看了整整一天,次日还早早赶来,一定要看到结局。和众多爱书者并肩阅读,这本身就是一件极浪漫的事。
我也常去商场里的书店看书。新开的综合体总会在显眼的位置配置一个连锁书店,可能是为了丰富商场的业态,也可能是为了增加一些文化气息。这类书店总是把最畅销的书籍摆放在醒目的地方,慷慨地拆了塑封供人试读。除了收费的咖啡座外,还会设置一排免费的座位供人小憩。我会看看时下推介的是哪些书籍,或是随手翻阅几页,十分惬意。莫言的新书《不被大风吹倒》,和他闻名世界的长篇小说相比,本书辑录的是他多年来写作的散文、随笔,以及一些讲话稿。虽然零碎,但并不枯燥,读来很有趣味,也深受启发。让我受益匪浅的是他分享的一些写作经验和个人书目,特别是如何获得灵感,怎么阅读威廉·福克纳和加西亚·马尔克斯的作品,给了我很多实实在在的启迪。
书店是繁华商场中相对宁静的一隅,但节假日还是一座难求。流连其中,总会让人心情畅快,进而偶遇一些可能自己平日里不太接触的书籍。一个下雨的晚上,我被简洁的黑白封面吸引,拿起了一本名为《有人自林中坠落》的小说,读了第一章便手不释卷,心中大赞作者的巧思,也记住了蒲熠星的名字。后来一问才知道他还有演员、歌手等多种身份,第一部作品就如此亮眼,着实令人不敢小觑。
韩江的《素食者》我第一次也是在书店看到的,当时她因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声名大噪,一排作品被陈列在书店灯光最璀璨的地方。我因为碧绿的封面取下了这册书,刚读了几页就发现在她看似轻松的描写下,阅读体验却并不轻松,但读完收获还是不少。
在去年读过的所有书里,我最喜欢的是陈春成的《夜晚的潜水艇》,这是他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,九个故事中瑰丽奇特的想象总是出人意料,举重若轻的结构、丰富流畅的修辞,让我敬佩又羞愧,觉得实在不能企及。看过最多作品的应该是葛亮,从《北鸢》到《燕食记》,再到新出不久的《灵隐》,他偏爱运用古雅的词汇,在浩渺的光阴中摘取一个家族几代人的悲欢离合,宛如时光的切片,读来余韵满口。
读书时,我像沉潜在生活的水面之下,搭载着坚固的潜水艇,透过舷窗去凝视熟悉的世界。视角被改变,光线被折射,生活的细枝末节在眼前被逐一放大。我跟随作者的指点,对周遭万物生发出许多新的体悟,心境也渐渐变得恬淡平和。新的一年,且自洽,去读书。
张小圈
年龄:80后
职业:公务员
年度阅读量:37本
读书类目:小说、散文、文艺理论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