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座公园位于城市的正中心,毗邻一条繁华的商业街。波光潋滟的东湖被它圈围在其中,园内名迹百花洲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宋代。公园的一扇门侧矗立着市少年宫,全市的孩子都可以在这儿报名参加系统的艺术培训。女儿现在已经和我一般高,还总会提起那时去上课的趣事。她从小就喜欢做手工,每周都期盼着周末能根据老师的指导亲手捏出一个橡皮泥作品。更令她期盼的是下课之后可以顺路到公园里游玩,只要走进公园浅灰色的大门,就好像打开了通往纳尼亚王国的那座衣橱。城市的喧嚣犹在耳边,但此起彼伏的店铺叫卖声、连绵不绝的汽车行驶声却被荡漾的湖水隔绝开来,听起来隐隐约约,有种不真实的感觉。
眼前可触可感的景致既有嶙峋的假山、殷红的落叶、飞舞的蝴蝶,一派自然趣味;又有热闹的游乐场、穿梭的电动船、追逐的小朋友,尽显生活百态。出世和入世,大雅和大俗,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完美地交融。可以做苏云卿,种几亩苏圃春蔬;可以做张澄,在百花洲上建“讲武堂”,演习水军;可以做汤显祖,在此吟咏“大好年光与湖色,一尊风雨杏花楼”。更多的,是像我们一样的普通市民,把这里当作周末的寻常去处。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,不过是走走逛逛,就是难得的惬意时光。公园是城市钢筋丛林中的绿洲,四季的风光都偏爱这里。无论何时来到,都能让人心旷神怡。
这里是南昌人约定俗成的聚会场所。月色下,总能看到一对对恋人携手并肩地行走着,时而低语,时而轻笑。清早这儿则是晨练者的天地,稍加留意就能看到好多种不同的锻炼方式。除了那些常见的晨练者,公园美好的环境也给了他们足够的创造空间,有的对湖长啸,有的抚树长叹,有的倒行拍腿,他们都坚信,自然的力量可以和自己的身体相互呼应,让体质更为强健。到了下午,各种曲艺爱好者都能在这里找到同好。他们各自占据了不同的区域,拿出各式各样的乐器,且弹且唱起来。本地的采茶戏是一定有的,越剧和沪剧唱的人也不少。老阿姨打扮得妥妥当当,修长的脖颈上系着一条鲜艳的丝巾,顾盼生辉地唱起一段沪剧《燕燕做媒》,每一个手势都恰到好处。无需猜测她的经历,也不需探究她的悲欢,只要在一曲终了时由衷地鼓掌,就是最大的赞许。
年月久了,公园的设施已是一色半新不旧的。小径上的砖石原先雕有岁寒三友的图案,如今凌厉的笔画被磨得圆润光滑,反而让人更感亲近。树林深处,已经长成了需要几人合抱的大树,树冠遮天蔽日,笼出一片清凉。凉亭的朱红色墙漆早已斑驳,上面还镌刻着不知是哪一年情侣们许下的誓言。这座公园成为很多南昌人一生的重要背景:孩提时的嬉戏、少年时的泛舟、青年时的心动……然后有了孩子,再带孩子来玩耍。孩子大了,老夫妻一起来这里锻炼,打打太极拳、跳跳广场舞。正因为有了公园的红花绿树,再平淡的点点滴滴也变得鲜活灵动。多少年了,公园景色未改,游客来过一拨又一拨,但没人会对这里感到厌倦。毕竟,无论对于什么样的人生故事来说,它都是最好的见证。
□ 张小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