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明代文人介入治印以来,诗文、警句、雅言、趣话等便成为印章表现的内容。文彭刻过“琴罢倚松玩鹤”,何震刻过“白云随野屐”,苏宣刻过“我思古人实获我心”,程邃刻过“床上书连屋,阶前树拂云”,周亮工刻过“纸窗竹屋,灯火青荧”……借铁笔印石,抒发思想与情感。
清初福建莆田籍印人林皋(1658年出生,卒年不详),刻过一方细朱文印“晴窗一日几回看”,意境好,刊刻也好,相得益彰,堪称妙品。句出北宋黄庭坚的《题刘氏所藏展子虔感应观音二首》:“人间犹有展生笔,佛事苍茫烟景寒。常恐花飞蝴蝶散,明窗一日百回看。”后一句与林皋“晴窗一日几回看”意思接近,表达了作者对自然景色的欣赏和对美好时光的珍惜。
林皋自幼潜心研习篆籀之学,弱冠之年以篆刻谒访虞山印学前辈钱陆灿。林皋治印初师文彭,后取法沈世和以及汪关、汪泓父子,崇尚朱文印风。在刻印技巧上,章法繁简相参,疏密处理得当,行刀游刃,挺拔遒劲,整体风格端正平和、典雅工致,为时所重。当时的书画名家和收藏家王翚、恽寿平、吴历、高士奇、杨晋、马元驭、徐乾学、王俨斋、高士奇诸人用印,均出自其手。其平生撰有《林鹤田印谱》《宝砚斋印谱》传世,影响深远。在印史上,林皋创立了“鹤田派”,亦称“林派”“莆田派”,因侨居常熟,又被称为“扬州派”“虞山派”。
“晴窗一日几回看”印,字法方圆相融合,章法排布疏密得当,“晴”字左右部首一正一斜,“窗”字上密下疏,“一日”二字形成组合,上宽下窄,以此呼应对角的“几”字,“回”字和“几”字又形成局部的宽窄变化,“看”字上斜下正,与对角的“晴”字构成呼应。林皋深谙计白当黑之妙,印文线条不紧不松,恰到好处,散发出一种娴雅气息,令人心旷神怡。
韩天衡、张炜羽著《中国篆刻流派创新史》评价说:“在程邃之后及丁敬浙派未兴起的康熙中叶至雍正年间,江南印坛最著名的篆刻家莫过于林皋了。”尤其是在朱文印的创作上,林皋是前承明末的汪关、汪泓父子,后启赵叔孺、王福庵以及陈巨来等继往开来人物。
林皋这方“晴窗一日几回看”经典之作,后代印人多有摹仿者。第一个临摹此印的是乾隆年间印人鞠履厚。他对林皋的朱文印极为欣赏,喻为明媚的“春花”。尔后,篆刻名家徐三庚、王福庵、陈巨来、徐无闻等人,根据个人审美喜好,各有不同风格的摹刻。由此可见林皋此印的艺术魅力。
□ 马洪